2015 12 15 接觸即興JAM 北藝大 S5教室
跳舞的時候,我都在想些什麼呢?
我習慣從走路開始,穿過空間,越過跳舞的人們;我喜歡使用我的手,揮舞、旋轉、纏繞,在空中劃開的手,界定出我能夠觸及的空間界線。
習舞將滿三載,接觸即興斷斷續續也跳了兩年半,開始跳舞的時候,我依然有很多很多的懷疑。
最深的感受就是擔心「不被接受」,我行走著,一點一點的感覺自己的狀態;有人兩兩 跳了起來,有人自顧自的在暖身,或者玩著自己的肢體;靠近過去會不會被拒絕呢?這樣的疑問不斷的在我心底萌芽冒出來,摘掉又馬上再冒出來。
主動接觸和等待被接觸,眼睛帶給我視覺也帶給我大量的判斷,其中佔據最多的,是害怕被拒絕。
簡單的解決方式就是閉上眼睛;上次閉上眼睛跳舞,失去了視覺所碰觸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樣,可以沒有顧忌的跳;今天換到比較小的場地裡,閉上眼睛行走時,所有的聲音都在周圍迴盪,穿透,聲音與聲音之間非常的近。場地不大,走著走著就可以碰到邊緣,我讓自己在教室之中遊走反彈,像是一顆往復穿行的彈力球。幾度穿過正跳著舞的人們旁邊,腳步聲、落地聲、衣服摩擦的聲音,今天的聲音非常近,非常放大,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土石流在黑夜中滾過身旁,不斷的召喚恐懼的臨界。
在黑暗中與人跳了起來,撞進了本來就在跳舞的兩個人之間,放任身體像剛剛聽見的土石流一樣,放鬆的穿透手腳之間,往後仰躺、翻滾、自由的抓住一個支撐點就借力移動,從三個人,到四個人?五個人?又回到三個人?兩個人?沒有視野可以確認到底有多少人聚在一起跳舞,只能專注在身體的每個碰觸上,摔落的時候要放鬆身體,被壓住了有時得鬆開,有時得給一點支撐,要用什麼肢體回應忽然出現的空白,這些都只能憑著接觸時的感覺來判斷,動作。
跳到一個段落,我又回到自己一個人的狀態。我慢慢的移動到一旁,睜開了眼睛。
視野回來之後,熟悉的害怕又回來了。說來有趣,跳了這麼久的接觸即興,我對於舞蹈核心的「接觸」部分,還是非常容易投射我自己的恐懼在其中。
如果靠近到一個範圍內對方沒有相應的動作,應該就是不想跟我跳?如果一個小小的碰觸對方沒有回應,應該就是不想跟我跳?
和閉上眼睛的時候截然不同,看的見的時候,跳與不跳的判斷全部來自視覺,身體的知覺嚴重的被削弱,一點點的無回應都會被我自己無限放大,忘記了接觸並非只有「視覺」一種。
感覺上的接觸、肢體的碰觸、眼神的交會、甚至是空間與空間的重合;接觸是一個非常廣泛的概念,但我卻極度依賴眼睛看見的肢體動作,作為我判斷的依據。
腦袋用太多,而身體用太少。
閉上眼睛的時候我才不管對方看起來想不想跟我跳(因為看不到啊!),碰觸的肢體自會有其語言,那比所有的動作都還要真實。
跳舞吧!就算看得見以為自己會被拒絕,我還是想跳舞,想接觸人,想靠近那些未知的風景更多一點。
拒絕也許會發生,但如果我不往前走,就什麼都不會開始,也無從得知碰觸之後的舞蹈,究竟蘊含著什麼樣的可能性。
我還是擔心別人不想跟我跳,但其實,這不是我能夠真正知道答案的;我唯一可以掌握的,只有我想要跟別人跳舞。
我想跳舞,所以不管如何擔心害怕被拒絕,我還是繼續往前走去,試著跳舞,試著將重量給予出去,與遇見的人共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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