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0月26日 星期日

餞秋緩行,家族野史(三)三貂嶺到十分車站

  秋季學期第四週,九月十二日,星期五,天氣陰,偶有細雨。
  出發在即,依然有兩個孩子不見人影;八點四十二分,列車門關上之後,我打電話聯絡留在學校的總導師英彥,告知我們家族的出席狀況,請他協助追蹤沒有出現的孩子。
  無故未到兩枚,前夜摔傷病假一枚,外掛兩枚。
  區間車載著快樂聊天的夥伴們,穿越東北角,前往淡蘭古道中段的小鎮:三貂嶺。




  認真說來,三貂嶺不並算是一個小城鎮;從歷史上來說,這個地方也是輝煌一時。
  但時光可以淘洗掉太多事情了,如今的三貂嶺是個人煙罕至的小地方,雖有幾許店家,但像我們這樣走山徑的人們,多半都是在出發地就把食物帶齊了。區間車的中途停靠福隆的時候,大夥兒買了福隆便當帶著準備當午餐,畢竟從車站到山徑之間,根本就沒有任何店家。


  換做是其他任何一間公立學校,大約都不會有像人文這樣的狀況:太常外出了,常到幾乎宜蘭縣境內個大小景點都去遍了;如果孩子從國小部時期就一路讀人文上來國中部,要挑個他們沒有去過,還有新鮮感的地方,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  而三貂嶺恰好就是這樣的地方。
  雖說如此,從我去年開發這條路線之後,這一年來我已經來過這邊至少五次了……
  秋天週間白日的三貂嶺山徑,人煙依然稀少,這一般列車只有下來我們這一批登山客,孩子們一路笑鬧著沿著鐵軌往前走去,穿過宜蘭線和平溪線鐵路的分岔點,順著平溪線鐵路往山徑入口走去。




  今天的山,很不一樣。
  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條山徑,但整座山喧鬧歡騰的程度,卻遠遠超越了過去所有經驗的總和。
  今天的山,很多聲音。
  鳥鳴、蟲唱、無數的生物與氣息,隨著山徑裡的風穿林過葉而來,閉上眼睛就像是置身在驚人的交聲音浪潮裡,將整個人淹沒掉。


  孩子們說說笑笑的,魚貫而行;這個家族裡有超過一半的孩子們都曾經在過去的一年之中,因為課程或者家族活動,走過這條山徑;對於這條山徑的前半段算得上是熟門熟路了。
  也因為如此,除了自強號之外,另外添增了普悠瑪一台,爆衝雙人組遠遠甩開團隊,一下子就推進到獅子嘴奇岩的岔路口。
  三貂嶺的步道起點是一小段石階,光是這一段就讓幾個體力比較不好的孩子整個掉到隊伍的最後方去。但幸好石階並不長,很快就可以跟上前面的隊伍。
  通過獅子嘴奇岩的步道入口的時候,我特別停留了一下,讓孩子看看入口處明顯比較陡的山徑,讓孩子們對於這學期期中路線獅子嘴奇岩先有點心理準備。
  之後,就抵達合谷瀑布的觀景平台。


  「沒有水耶!」已經來過的孩子們眼尖的觀察到遠方瀑布的狀況:「看不到瀑布。」
  「可能是太久沒下雨了吧?」
  「後面應該會有啦!不要擔心。」
  幾個孩子七嘴八舌的討論著,喘了口氣,沒什麼休息就繼續上路了。
  整體而言,今年這一群孩子的基礎體能狀況確實是遠遠好過去年帶的那一群;去年來到這個休息點的時候,已經有八成的孩子們攤在椅子上不想動彈了。
  今年這一群不知道是不是上週衝過跑馬古道的緣故,走到這邊幾乎人人都表示不太累,比想像中輕鬆。
  「我覺得這裡明明就比跑馬古道簡單!」已經跟隨我走過許多地方的小青咕噥著說。
  細細想來,確實是有可能的;三貂嶺步道和跑馬古道的真正差異,其實是路面材質,跑馬古道的路面多半都是石頭,走起來反饋很強,雖然步道難度不高但是走起來其實很消耗,反而三貂嶺除了一開頭的石階之外,其他路都是森林裡的泥土路面,走起來對雙腳的反饋壓力是小的,也因此雖然路線起伏較大,對身體造成的負擔卻比較小。

  經過合谷瀑布的觀瀑平台之後,就是兩個越過小溪的索橋,孩子們一個個通過搖搖晃晃的小橋,興致盎然自在的往前走去。

  我在後方慢慢的走著,跟孩子們邊走邊聊天;今天明顯的小溪水量比以往少許多,路面也相當乾爽,整體走起來非常舒服,堪稱是歷來走過最舒服的一次。


  穿梭在森林底層,今天的孩子們精神相當好,一下子就走到了第二個瀑布:三貂嶺瀑布。
  「沒……沒水?!」
  大夥兒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光景,高懸虛空的瀑布只剩下幾絲流水,與其說是瀑布,不如說更像是漏水的屋簷。第一次來的孩子不知所以然,來過的孩子整個都看傻了。
後方是已經損毀的三貂嶺觀瀑平台,以及根本看不到水的瀑布底部

  我看了看時間,十點半。
  「我們去琵琶洞瀑布。」我立刻做出判斷:「那邊空間比較大,我們去那邊吃午餐吧!」
  孩子們點了點頭,背起背包,繼續往上走。
前往天梯的舊路已經崩毀了,管理單位另外闢了一條新的山徑。





  三貂嶺瀑布通往琵琶洞瀑布之間,有一道約莫三層樓高的天梯,由枕木、鐵鍊、石階構築而成,通往三貂嶺瀑布的上方。
我趕上隊伍的時候看見孩子們急著上階梯,連忙阻止他們,請他們依序一次一個上階梯

  說起來路並不難,真正的難度還是在心理壓力;這個天梯的踏板是寬大厚實的枕木,連接枕木的鐵鍊粗細適中很好握,

中段轉換枕木梯到石階的地方,有長達四公尺的重疊區段,可以慢慢依自己的協調性來轉換,全程都有鐵鍊扶手,只要謹慎小心的移動,就不致於有太大的危險。


  我們讓孩子一個一個爬上階梯,雅惠穿插在中間,先一步到上面去處理已經爬上去的孩子們,我則壓在隊伍最後面,一個一個仔細觀察孩子攀爬的過程有沒有遇到什麼障礙,好在適當的時間給予協助。


  就這樣,經過一小段時間,孩子們全部順利的通過天梯,來到了琵琶洞瀑布。



  連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下雨,今天的三貂嶺水量非常稀少,少到孩子們可以順著原本的小溪溪床往外走,直接走到三貂嶺瀑布的上頭。


  這裡的地質是基隆河沿岸的壺穴地形,岩石被流水雕琢出一個一個壺穴,就連瀑布頂端也不例外,孩子們散坐在視野最好的瀑布邊緣,看起來非常怵目驚心;


我走過去觀察了一下,發現是視線差異造成的效果,看起來坐在瀑布岩石邊緣的孩子,其實都還離開始傾斜的邊緣有大約一公尺半的距離;


提醒孩子們不要再往前移動之後,就讓孩子們待在原地一邊享受著風景一邊用餐。




  今天的瀑布,就是個漏水的屋簷。


  用完餐的孩子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,


有的開始觀察小溪裡面的生物,發現了一些魚蝦;有的開始移動到處探索,跑到原本瀑布下方的水潭區,觀察乾涸之後的河道。


  細細的雨絲飄落,十一點半時,大家決定繼續往前走去。




  三貂嶺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地方。從這裡越過山徑古道,通往侯硐的路線就有兩條、通往大華的山徑也有兩條,通往其他地方的山徑到底還有多少,誠實的說,我沒有深究過。


  從前走這一條路線,通常都只走到三貂嶺瀑布,最多也只有越過天梯,走到上方的琵琶洞瀑布,但今天,我們已經說好了要繼續往前走,穿過三貂嶺瀑布群,越過山頭,前往另外一端的平溪線小鎮:十分。


  離開琵琶洞瀑布的路線是另外一個僅兩層樓高的小天梯,


對這群孩子來說已經是駕輕就熟的小事了;


一個個謹慎的通過之後,


就順著鋪好的山徑和指示牌,繼續往大華走去。


  小雨時落時歇,但這完全不影響在森林裡漫步這件事,一路上人們說說笑笑,越過石階之後,銜接產業道路,一路上的山徑就在產業道路與泥土路徑之間交錯往復。


  前往大華車站的標示相當斑駁,看得出來這是一條不太熱門的路線,只維持基本的清爽程度,


越往後面走起來越顯原始,有越來越多的下坡路線,


有的路線全程都是泥土路,泥土路到了盡頭之後會銜接石階,


石階結束就會接到柏油路,


柏油路又會通往石階,石階又會銜接泥土路。

  行走漸漸出現一種韻律感,隊伍遠遠拉開,孩子們或遠或近走著,不時在產業道路上笑鬧著追逐奔跑,不知不覺間,我們抵達了已經歇業的桃花源渡假村。


  這時,大雨落下。

  孩子們鑽進售票亭的屋簷下躲雨,討論著接下來該何去何從;我們分析了路線,大馬路好行走但距離遠,而且沒有遮蔽;


售票亭旁邊的小山徑看起來比較陡,

但走在森林之中,濃密的枝葉可以替我們擋下一些雨水。

  要等雨小一點再走呢?還是立刻就走呢?越等越冷的孩子們終於得出結論:走吧!趁著雨還沒穿透樹林,路還不太濕,趕快上路,不然越等身體越冷,如果雨又沒有變小,那就越等越危險了。

  穿上雨衣撐起雨傘,沒有攜帶雨具的以手代傘遮一下聊表心意,大夥兒從售票亭旁邊的山徑拾級而上,步入雨中。

  這段陡上其實很短,不過五十公尺左右,就越過了小山頭,開始變成長長的陡下;走到一半我們就聽見遠方的火車聲,聲音還在遠遠的山谷底,知道他存在但遙不可見;這聲音振奮了已經被雨打得有點狼狽的孩子們,紛紛加快了腳步。


  「欸石階很滑,小心點啊……

  這提醒來得太慢,話才出口,就傳來孩子滑倒發出的驚叫聲,我回頭看,是小幼,雅惠一臉好笑的看著她。確認過孩子沒受傷,大夥兒用比剛剛更謹慎的態度繼續往前走。

  孩子們很快的就發現撐傘極度不利於行走,道旁多樹,撐傘又會讓雙手無法空出來平衡身體,加上雨漸漸的小了,於是走著走著,傘就一把一把的收起來了。


  下坡的路走起來總是特別輕快,一路上我們隨口討論著,幸好我們選的路線是從三貂嶺走到大華,如果是反向走回來,光是這些連續的石階陡上就把大家整掛了。

回首下坡路,非常慶幸我們走的不是反方向
  穿越森林的長長下坡,


結束在一個越過基隆河的鐵橋上,


走到這邊雨已經停了,
孩子們在橋上休息、拍照,然後迫不及待的繼續往前走去。




  越過鐵橋,爬上斜坡,我們來到了平溪線鐵道。


往右走是大華車站,往左走是十分車站。


  「兩個選擇,去大華等車,或者沿著鐵軌走到十分。」我拋出了選擇題,包含等車時間、行走鐵軌兩側的風險等等,讓孩子們評估要做哪個選擇。
  幾乎沒有異議,大家都想要走路過去十分。
  「那麼,請注意幾件事情……」我開始交代孩子們需要注意的細節,行走鐵軌不同於一般道路,是存在高風險的。

  根據列車時刻表,可以計算出行走鐵軌沒有火車的安全時段──這幾乎是像平溪線這種支線鐵道才有辦法採取的策略。我們在半山腰的時候剛好有一班列車通過,查詢火車時刻表,我們大約有半個小時的安全時段。
  就算行程上確認沒有火車通過,依然得在路線上做出預防,我請孩子們在移動時注意閃避空間,避免行走在旁邊沒有地方可以閃躲的區域,如果鐵軌旁就是陡坡,那就必須移動到比較寬敞的山壁側;如果山壁側沒有閃躲空間,就得走到河谷側;如果兩側都沒有空間,那一定得加速小跑步通過這種區域,避免在無法閃躲的區域遭遇列車。
  十分鐘之後,我們走到了一個山洞前。

  山洞狹小,完全沒有閃避空間,洞內黝黑昏暗,不利奔跑,孩子們在洞口面面相覷,紛紛轉過身來詢問老師們的意見。
  我苦笑著看著孩子們前方的告示牌,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:
  「禁止行人通行」



  身為老師,似乎就擔任了應當教導孩子遵守規矩的某種責任?
  但對我來說,真正的問題一直都是:我們為什麼要守規則?
  重要的是依據情境進行思考與判斷的能力?還是看到規則就先遵守的能力?
  「告示牌有兩個意義:一,警告,告訴你這樣做是危險的;確實,如果我們在通過山洞的時候遭遇火車,是完全沒有閃躲空間的。」我聚集了孩子,在山洞前鐵軌旁可以閃避的空地進行簡單的討論分析:「第二,提醒你規則如此,違規責任自負。所以問題來了,我們要不要通過這個山洞?」
  有的孩子主張走過去,有的則覺得太危險了不要比較好,有的則是問有沒有路可以繞過去,發現沒路之後就沉默了。
  「關鍵在於情報,」我開口打破沉默:「還有態度。」
  什麼是危險?地點、路況、還是態度?
  「平溪線的行駛班距是一小時一班車,一班入、一班出,換個方式說,平均每半個小時,就會有一列車通過這個山洞。距離上一班車通過這裡,大約過去十五分鐘了,意思是,我們應該有十五分鐘,最少十分鐘的安全時間,可以走過這個山洞。」
  「山洞內沒有照明,用手機當燈光照明,慢慢的走,這個山洞的長度大約三分鐘一定走得完。跑步的話,大概三十秒就可以衝過去。」
  分析完情報之後,我環視孩子們,做出最後的指示:「移動吧!加快腳步,但是不要奔跑,我們時間還很夠。」




  孩子們一個個走進山洞,和之前移動的隊形一致,我請雅惠走在中段,我壓在隊伍最後,徐徐的通過山洞。山洞其實蠻好走的,鐵道旁邊的是平坦的水泥路,除了光線昏暗看不太清楚之外,一切都好。
  走到山洞一半的時候,突然,前方的孩子大喊了一聲:「火車來了!快跑!!!」
  剩下的幾個孩子們一驚,開始奔跑了起來,這變故來得太快,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,跟著往前快走了幾步,才想著不對勁,火車不可能這個時間來而已,下一個意外就緊接著發生了。
  因為過度緊張,加速奔跑的小幼踩到水坑,痛叫著摔倒了!
  前方的孩子們衝出隧道,我停步,和小青一起扶起小幼,聆聽了一下確定火車還沒有出現(火車靠近隧道前,鐵軌會開始出現震動音,在山洞裡會特別明顯),護著小幼一拐一拐的走出山洞。
  到了光線明亮的安全地點之後,我們檢視狀況,剛剛滑倒那一下,小幼的右手手肘有大面積的擦傷,膝蓋瘀青和輕微破皮,我用隨身攜帶的飲用水簡單的清洗了一下傷口,就帶著孩子繼續往前走去,尋找可以給我們協助的店家。
  通過山洞之後就非常接近十分老街了,路旁已經開始出現店家。先行的雅惠已經帶著孩子們在一家路旁的咖啡店休息,我帶著最後這一批孩子爬上階梯,遇到好心的遊客借給我們大面積的3M貼布,針對小幼的傷口先做緊急的處理。
  運氣相當好,只有擦傷而已。
  抵達安全地點之後,我也把走在前方的兩個孩子找來,詢問到底是誰開始喊叫「火車來了」的。可以確定的是我們都有聽見N君起鬨興奮的聲音,雖然N君用一種無辜的態度說他誤會了以為火車要來了,但這些時間下來,N君喜歡用危險的行為吸引大家注意力這已經幾乎是大家對N君的共同印象了,加上他心慌而且閃避我的視線的身體反應,我並不相信他的解釋。
  「上次我就跟你說過了,真正的問題在於,你到底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?是一個可以讓朋友信賴的夥伴,還是一個只依靠起鬨搞笑來吸引大家注意力、無視危險的人?跑馬古道的時候你自己跳到欄杆外,造成的是你自己的危險,今天你在山洞裡大喊火車來了,造成大家驚慌;是小幼運氣好只有擦傷而已,如果運氣不好,骨折都是有可能的。」我直視著N君一字一句緩慢的說:「請你看見這件事情,你每個舉動,都在告訴別人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,是一個會照顧別人感受的人,還是一個為了好玩可以不管別人死活的人。你的目標是想當一個為了好玩不管別人死活的人嗎?」
  「不是……」N君悶悶的搖了搖頭。
  「但是,你今天的行為,給人的印象就是你是一個為了好玩不管別人死活的人。」我認真的說:「如果這不是你要的,那麼,請你重新思考,什麼才是你要的,你在做任何一件事的時候,都請你先思考過。」
  替小幼處理傷口的時候,我把N君叫過來一旁,請他全程在旁邊觀看:「請你全程看著她的傷口,請你永遠記得,這是因為你一時好玩起鬨大叫而造成的傷害。」(註)
  N君沉默的在一旁看著,看著小幼痛到眼淚飆出來,看著傷口的血染紅了一張又一張的衛生紙,看著我們完成簡單的包紮,接著移動到十分遊客服務中心,請服務中心的人員又進行更仔細的清洗和包紮。
  這一路上,N君都悶悶的,沒有說話。
 
十分遊客服務中心,我們在這裡請櫃檯人員幫我們做簡單的消毒和包紮處理


  老樣子,這時候就是搭檔雅惠出動的時候了,放著N君低潮一段時間之後,雅惠去跟N君小談了一下,改變並非一蹴可及的我們都知道,但是持續的給予刺激,加速這個反思和轉變的歷程,則是身為老師能夠進行的工作。
  N君的困難在於,這是他僅知的同儕互動方式,除了起鬨搞笑這種吸引注意力的方式以外的,他都非常陌生。換個方式說,拿掉這種方式,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跟朋友相處。
  而這,需要時間去重新學習,看見雖然僅僅是第一步,卻是非常重要的一步。
  成長就是這樣一步一徘迴,逐漸累積出來的。



  在遊客中心重新包紮過傷口,一夥人說說笑笑的散步到十分老街時,孩子們的情緒已經平復過來了。

  宣布了集合時間,野放著孩子們去逛老街覓食,雖然是週五,但老街依然人潮擾攘;大夥兒邊走邊吃的穿過老街,在車站集合,搭乘平溪線直抵侯硐,轉車回頭城,這樣的移動方式對老孩子來說已經是熟門熟路,但對新同學而言還是新鮮非常。
  在侯硐等車的時候,月台上停靠了一台前往台北的區間快車,由於小F是住在台北通勤上學的,我們建議他直接搭車到台北車站,再轉捷運回家。結果他給了我們啼笑皆非的回答:「可是我已經買好頭城到圓山的車票了啊!」
  「你那個是回數票,沒有劃位就可以下次再搭;而且你現在搭火車回頭城再坐客運到圓山,絕對比你從這邊直接搭火車到台北慢很多好嗎?」
  「不會啊!從頭城坐到圓山一個多小時就到了!」小F鎮定的回答。
  「一個多小時已經夠你坐到台北車站轉捷運回圓山還有剩了!」一旁的小天聽到了之後,順口回答。
  「可是……我不會搭捷運!」小F慌亂的回答著。
  我和雅惠面面相覷,最後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開口回答:「到台北車站之後去問路人!」然後趕在車門關閉之前把小送上往台北的區間快車,接著打電話聯絡家長,小孩將會在一小時內抵達台北車站,請想辦法指引沒搭過捷運的小孩平安回家。
  火車開走之後,我們一夥人一起爆出大笑。
散落在月台休息的孩子們

  我們的孩子們,要走的路還很長啊!
  這一天,就在這樣的氣氛中結束了。





註:我並沒有要求N君跟小幼道歉,因為從實務經驗上來說,非常容易遇見孩子認為「說對不起」就沒事了。甚至以為對不起就是負責的方式。(像是偶爾會聽到「我都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麼樣」這種回答)
  我希望孩子能夠學會真正的理解到自己的行為造成的後果是什麼,而不是說對不起,這種形式上的東西如果沒有足夠的內在理解去支撐,就會徒具形式。反過來說,當我們要求的是內在真正的理解,那麼形式上的道歉就顯得沒有那麼重要。
  畢竟我們真正希望的,不是他為這次的行為道歉,而是因為這次的事件而學會,不要再去創造下回類似的的事件。

  改變自己,才是比道歉更真實的負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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